夜行瓦格里

举杯邀白日,对影成三人.
新时代咸湿纯情女青年.
黑锋骑士蕾希安及伊利达雷亚珊德拉向您问好.

[布茸]金盏花之夜

*篇前碎碎念
虽然动画已经出到钟塔篇了,大家也都懂得荒木想表达什么意思了不过为表周全还是说一句:
剧透可能
透可能
可能

以及,特别之飞天胡扯,各位看官请注意。
还有,先大概嗦几句,因为我感觉亡灵节还算是一个比较冷门的节日,写完大家看不懂我在编什么不就尴尬了,博学多识的看官就可以忽视我的妄自科普了。亡灵节是墨西哥的一个传统节日,在从前是原住民的节日,天主教传入之后就和万圣节结合在了一起。过节的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在家里摆一个祭台,上面会放很多很多花,还有各种好吃的,逝者的照片也放在这些东西中间。但是这个节不像我们清明节那么忧伤,当地人也不忌讳说死,反而有很特别的死亡观,大家都会参加庆典,快乐非常。节日一共三天,每天中午亡灵会回来看亲人,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离开。第一天是孩子的灵魂,第二天第三天是大人的,大概如此。
说完了,请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乔鲁诺·乔巴拿站在游行的人群中,满心困惑。
他看见布加拉提了。
虽然此人没有穿标志性的黑白点西服,但从发型、身高还有体态来看,那绝对是他,自己不可能看错。而且,这个背影让乔鲁诺产生了一种笃定且熟悉的感觉,和从前看到布加拉提时产生的感觉别无二致。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米远。
在十一月的墨西哥小城圣安琪,在白炽灯和烛火照亮的街道中央,乔鲁诺看见了已死的布加拉提。
一开始,是米斯达提议来墨西哥旅游的。他们忙完又一阵子之后正好是万圣节前几天,枪手就说不如去墨西哥过亡灵节。说出他的提案的时候,米斯达一如既往地兴致勃勃,像个好奇的小孩。他罗列了一大堆理由,主要是关于墨西哥的食物多么好吃,这个节日如何别致有趣。而且在特里休质疑他的迷信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反驳,说他只是怕4,并不怕鬼。
所以他们就订了机票,找了从机场送他们来这个小地方的司机,租了假期住的小院,然后正式来到了这里。在刚刚的路口几个人分头行动,米斯达拉着特里休,特里休抱着波鲁那雷夫,说是去听街头艺人唱歌,也不知道他们要上哪儿找去。空气中确实充满了响亮的歌唱声,到处都亮着灯火,路边摆满金盏花和其他色彩鲜艳的花朵,每个人看起来都充满兴致,比他平时见到的万圣节要热闹得多。在这个离西方文明颇有距离的小地方,人们仍然沿袭着美洲的古老传统,将亡灵节视为旧一年的结尾与新一年的开始。乔鲁诺只身跟着人潮往前走。他又找到了这种熟悉的感觉,身处人群之中却如同身处一个只属于自己的角落。男人和女人们打扮成死者,身穿各式各样花哨的装扮,脸上抹着骷髅形象的油彩。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幸福快乐,虽然这些幸福不属于他,但依然让人心生宽慰。
然后,就是他奇妙遭遇的开始。
令人迷惑的背影就在离他几米的前方,乔鲁诺甚至能看清他的耳坠。利落的过耳短发随着脚步晃动,时不时就会露出一点金属的亮光。
布加拉提从不戴耳坠,也不会穿样式宽松的棉布衬衫,也不会在耳后别一朵花。至少他从没有看见过。但乔鲁诺真的觉得那就是他。
一种强烈的冲动推着他迈步向前,伸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。
他回过头来。
见鬼。
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一个人,拥有同样的种种特征,而竟然不是布加拉提自己。布加拉提是眉毛末梢的一种线条,是虹膜的一种蓝色,是眼角的一种弧度,是鼻梁的一种高度,是嘴唇的一种触感,是想象中一种汗水的味道,是撩起头发露出的耳朵的一种形状,是食指两个骨节之间的一种距离。
他还可以罗列出更多的细节,多到把布加拉提身上每一个他见过的部分都详细描述一遍。而所有这些布加拉提集合在一起,就是他眼前看见的这个男人。
他笑了,看起来比在电车上要开心得多。他说,“晚上好,乔鲁诺。”
“可是你已经死了。”乔鲁诺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过斩钉截铁。但是人不能沉溺在过去的回忆里,不是吗?如果他的怀念严重到让自己看见了死者的幻影,那就已经越过了界线。
“是的,我已经死了。但是你一直在想我。因为你在想着我,所以我才可以回来看看你。这就是亡灵节,乔鲁诺。”布加拉提耸了耸肩,“看看周围的这些人,他们每年都会迎接死去的人回来共度佳节。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。”已死者张开双臂,别在耳后的金盏花因为他仰头的动作掉到了地上。“我很高兴你能来,亲爱的乔鲁诺。我们正好可以好好地参加一把游行。圣像还没有从教堂里抬出来,我想我现在去打扮打扮还来得及。”
“享受今宵吧。”
他们拐进随便哪一条无人的小巷,布加拉提拖着乔鲁诺的手。在他们头顶上,房子的二楼有一扇窗,窗台上摆着一盆开花的仙人掌。“很抱歉,我没有准备你穿的衣服。毕竟过了一两年,我想你应该也长高了不少,和我印象里的身量已经不一样了。”面前这个——亡灵?还是其他什么奇妙的东西?乔鲁诺自己也说不清楚——正在充满兴致地说个不停,他把刚才一直抱在怀里的一团东西递了过来,“你知道亡灵节有化装活动的,对吧。我想请你帮我换上衣服。”
乔鲁诺有很多话可以说,但是他一句也没有说。他没有问为什么你明明自己就能穿好衣服,也没有忙不迭地大抒离别之情,也没有问为什么这是一条白色花边长裙,还附带了面纱。
布加拉提已经脱掉了他的复古衬衫,下面依旧穿着那件亲切的蕾丝胸衣。他双手举过头顶,方便同伴替他套上裙子。乔鲁诺还没见过他赤裸上身的样子,说实话,他的身材和皮肤都非常好看,尽管身上有一些疤痕。乔鲁诺真的很想好好摸摸这副身体,想抱着他并且再也别放开。他爱布加拉提。不仅仅是像护卫队其他成员那样,全心全意地信任和关切。另有一种微妙的吸引力,使他感到理性无法解释的渴求。在布加拉提把手伸进袖子的时候,年轻人蹲下身整理裙摆,确保它们没有被挂住。谁知道这长裙是哪来的,但是它确实挺合身。最后剩下的工作就是扣上背后的扣子。乔鲁诺示意他不必转身,而是双手环着他的腰,一颗一颗扣好贴身的衣扣。短头发的男人咯咯笑了,也伸手抱住他的小朋友,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。
最后他们把面纱罩上,这轻薄的织物像大理石雕像上所塑造的那样垂坠下来,盖住化装者的面孔。面纱暂时代替了复杂的油彩,告诉众人此人并不属于现世,而是饰演亡灵。
然后他们回到灯火下,投入欢乐的河流中。
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中,布加拉提突然告诉乔鲁诺,这身打扮是有说头的。人们一般管它叫“卡翠娜”,形象乃是一具老贵妇的骸骨。其寓意在于宣布,死亡不可避免。无论你拥有财富还是权势,最终都要投入死神的怀抱中去。“你看起来不像死掉的老太太,我觉得你像一尊七苦圣母。”乔鲁诺揭起他的面纱,这样回答。
当教堂的圣像已经在道路上游行一周,游乐的人开始散去的时候,布加拉提提议到墓地去。通往墓园的路上,前去守夜的镇民三三两两。这些人提着酒瓶,拿着食物,有人抱着数量夸张的一捆鲜花。乔鲁诺暗自相信,布加拉提如此离奇地来到他身边,必定是为了向他提供某些指引。不如说,他在心底希望布加拉提能暂时做一个让他可以依靠的人。虽然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说明。他的很多痛苦无处可说。并非没有人愿意听,只是他单方面认定,那些人都不是他掏心底的合适对象。这并非出于不信任,仅仅是一种类乎猫儿认生的直觉反应。
在圣安琪的墓园里,每一座墓都被蜡烛和花朵包围,守夜的人喝着酒闲谈,仿佛这只是一次有逝者参与的家常聚餐。他们随地坐下,隔壁一家人递来两杯本地酿造的龙舌兰酒。
“我还是不明白。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里来呢?”
“不,不是我知道你要来而在这里等待你。是你的到来将我从另一个世界召唤了出来。”
布加拉提看起来有很多别的话想说,他从旁边的花堆里抽了一枝,在手里转来转去,把它的花梗掐成一截一截的。他有点突兀地张口开始发言。
“说实话,我今天不是专程来给你提意见的,我也无法给出什么意见。你明白我已经死了,也明白不能总是念念不忘,就算是我也不能做得比这更多了。”他小口抿着烈酒,一边说一边斟酌下一句话。“我并不了解你的过往经历,但是我能在你身上看到一种熟悉的克制,和我自己几乎一模一样。那是一种过度的自知之明。我们会自己处理好所有的情绪,绝不需要他人伸出援手。这么做不是出于什么自我独立的追求,而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在意我们。如果不自己收拾好它们,也不会有人来关心。”布加拉提顿了顿,把玻璃杯换到另一只手上。“我想说……乔鲁诺,你还在为我而难过吗?我不能建议你该怎么做。我不曾经历你的处境。这个问题太过沉重,绝非我可以信口指点的。我只能说,我就在这里,布加拉提就在这里。我愿意听你想说的一切,绝不置之不理,绝不随意评判。今天你尽可以放下所有自制,将你无处托付的脆弱交给我。这没关系的,乔鲁诺,没关系。”
他看起来有点难为情,倾身把手里的花别到乔鲁诺的左耳朵上。“我希望你能活得轻松,活得快乐。别让我成为你的阴影。你可以和我说任何事。从刚才到现在你甚至一句关于我的话都没有提,你真的什么都不想说吗?”
乔鲁诺定定地看着他,绿色眼睛里摇曳不定的不知道是蜡烛的火光还是他片片剥落的克制。“还有一件事,”布加拉提笑着抓住他的手,抚摸他明显已经拔节生长的手指,“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……只是因为我想你了,而你也正好想我了,仅此而已。”
他们并肩走回乔鲁诺租下的小院,不慌不忙地漫步穿过黑暗的街道。特里休和米斯达今晚没有回来。第二天他们睡到日上三竿,从床上起来,到院子里坐着吹风、靠在一起懒洋洋地闲聊,然后去做饭,吃饭。庭院里长着茂盛的绿色植物,他们把食物从厨房端到露天的小桌上来。餐盘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的时候,乔鲁诺到厨房去拿啤酒。他两手各拿着一个瓶子,用肩膀把冰箱门推上的当口,教堂的钟响了。
钟声和噼噼啪啪的炮响从敞开的厨房门传进来。等乔鲁诺回到桌子前,布加拉提不见了。他叹了口气,慢慢地向院门口走去,推开摇摇晃晃的蓝铁皮门。隔壁的老爹也站在门外,拿着香炉在空气中画出许多圆圈。这是亡灵节最后一天的中午,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弥漫着灰紫色的烟雾,本地的居民正在送走一年一到的亡灵。在焚香的气味里,圣安琪的生者迎来了新的一年。
乔鲁诺闷闷地收拾餐具和卧室,他还没来得及开始落寞,就听见了米斯达和特里休大声地向他打招呼。他们昨天留宿在别人的家里,还参加了主人家迎回亡灵的仪式。米斯达在提起摆满鲜花的祭台的时候没有咋咋呼呼,而是露出了一副柔和的神情。女主人邀请他们共同缅怀逝者,于是他就把钱包里昔日同伴的留影拿了出来,和那些墨西哥善良人的照片一起摆在成堆的花朵里。这样,死去的人就会回来和大家一起享受美食、迎接新年,尽管我们看不见他们。特里休补充了一条:据说另一个世界的女神每年都有几个名额,能够让死者在亡灵节真正地重返人间。那位面容狡黠的主妇向她保证这是真实存在的,即使她自己从来没有亲眼见证过。
这个传说当然是真的。
乔鲁诺摸摸口袋里的纸条,这么想。布加拉提给他留了一张便条,就压在床头灯下面,大概是趁他洗漱的时候写的。
“我亲爱的乔鲁诺:我祝你一切好运,生活愉快,明天的太阳依然为你而升起来。”

*完

*篇后碎碎念
看官老爷们见笑了。
希望我没有写的太话痨琐碎流水账或者太语焉不详,我总觉得我写起来能够做到兼具这两点,糊得伟大糊得不容易。
《寻梦环游记》和另一部叫《生命之书》的电影都和这个节日有关,寻梦我没有看,但是《生命之书》真的特别好看,故事特别有赤子之心,画面也华美得不行,用力推荐。
文章里提到的民俗有关的东西我是从一部叫《盛宴》的纪录片里看来的,其实蛮有意思,我这写得语焉不详的,觉得有兴趣的看官们可以去B站找来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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